幼稚鬼 14
古风架空 骨科微病娇
帝王x哭包小王爷
14
边伯贤放了朴灿烈。
屋内点着灯火,入目是一片狼藉,屋子中间的檀木桌倾倒着,还腾着热气的酒菜尽数洒在地上,落了一地碎裂的杯盏和碗盘的残片。 边伯贤背着手,阖眼立于狼藉之中,仿若一座雕塑。
约莫隔了半刻,他才开口,嗓音闷闷的带着凄寥,“这皇宫是金子制的牢笼,即便是最值钱的金子,也还是牢笼……送灿烈出去也好,好叫他开开心心的,别再回来了……”
李全听见他终于说话,松了一口气,忙不迭的应和着,“是,是,那老奴再让人把这里收拾了。”
边伯贤垂着头,拾起灯火旁的烛剪,压住了烛芯,光影明灭的烛火渐渐的熄成一缕细烟。
他淡淡道,“朕乏了,明日再收拾。”
“陛下,这明日怕是饭菜都要馊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 边伯贤没有余下多少耐心,语气变的极冷,全无商量的余地,“出去。”
身后再不敢出声,只有门被小心的关上,留下些微的吱呀作响落入耳中。
边伯贤压熄了最后一根灯烛,才轻轻搁下手中的烛剪,溺在无边的黑暗里,“大约……我是那唯一剩在牢笼里的兔子吧。”
终于还是只剩了自己。
眼里似乎有什么落了下来,边伯贤伸手抹了一把,指尖被浸湿了,仿佛是他时常从朴灿烈面颊上触到的温润。
是泪。
边伯贤失神了一瞬,随即笑得厉害。
帝王流泪,只可有三种情况,一为痛失考妣,二为天降大难,三为国破家亡。
这是他儿时奉为真理的话语。从记事起,他便极善于隐忍,一次一次咬牙硬生生的将眼泪吞进肚中,实在撑不住了,才偶尔躲藏起来,将那个年纪的稚嫩柔弱尽数落在无人知晓的暗处。
而自从他的目光望向王座的那一刻起,就再没有流过一滴泪。
早已不记得有多久了。
他拽着被褥上绣满龙纹的锦缎,依在床边,缓缓跪坐在地,昏沉的,他听见自己说,
“边伯贤……你是天子啊……”
他是天生的帝王。
先皇在位时,就有不少前朝大臣说四皇子气质阴郁,心机深重,手段残忍。边伯贤一直都知道,这些话并没有冤枉他。实际上,他的心机和手段还比他们说的还更甚。
否则,如何能登上皇位。
他向来都是最懂事,最优秀的皇子,半步都不曾踏错。父皇病重时,还不满二十岁的他一个一个的除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,顺利登基,那些指摘过他的大臣们,便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。
边伯贤,从出生起便是只千面老狐狸了。
他赢了一切之后,十余年的心底里那份疯狂的嫉妒和恨意,终于得以在朴灿烈身上发泄,可那傻子给他的回应,让人感觉如铁拳打在棉花上,想要的满足感索取不到,抑或是转瞬即逝,只导致了一次次的变本加厉。
可笑的是,纠缠到最后,他却彻底的失去了他。
疯了。
窗外月上中天,温和皎洁,浅光如碎玉一般映在男人湿透的眸底,他凝望着那夜空良久,忽而扪心轻问,
“我的前世,该是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吧……”
否则,为何会有这般痛苦折磨的今生?
帝王必须凉薄无情,他又何尝不知,自己到底是支撑不住这漫上来的痛彻心扉的无助感。
今夜,无论如何,似乎是做不成帝王了。
一直到第二日天亮,宫女们才敢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地面,饭菜大多已经馊了,弥漫出些难闻的酸臭味。
边伯贤仿佛闻不到一般,漠然坐在了铜镜前,“替朕洗漱吧。”
他再流不出泪了。
整整一夜不曾停歇的,似是倾泻了前二十年该流的泪,边伯贤只觉头痛欲裂。他形容枯槁,唇瓣干涸,眼下也泛了青,任谁看都是彻夜未眠的样子。
容儿替他端来水盆,她侍奉多年,是头一回见到边伯贤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,劝说的话语就脱口而出,
“陛下……您若是实在想念王爷,不如把王爷接回宫吧。”
边伯贤毫无波澜,哭过整夜的嗓音轻而哑,反问道,“朕何时想念他了?”
容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脸色一白,当即跪下来自己掌嘴,“奴婢该死!奴婢该死!”
边伯贤看着吓得哆嗦的宫女,抿了抿唇,黯然垂下了头。
他对朴灿烈的想念,竟有这样明显么?
边伯贤素来不懂得“放弃”二字,这头一次的放弃,如同世界都变了天,他看着铜镜,只觉得自己剩下了一副毫无灵魂的躯壳,行尸走肉。
“原来这样疼。”
放弃一切的滋味,原来这样疼……
他想起几个月前,朴灿烈给他说过的话。
——哥哥,当皇上也不是什么都是你的。
小傻子比自己看的还透彻。
边伯贤终于觉得,自己偏执了这许多年,拼了命的要抓住所有的胜利。而今回首却发现,他像是从来都没有赢过。
最幼稚的是谁啊……
他倒是分不清了。
-
皇宫一向是森冷寂寞的所在,极其偶然的溢出几分暖情,不些时候也便散去了,此处容不下情意,也容不下泪水。
不过你知道吗?
凌帝不曾流泪。
可边伯贤不同。
-待续-
注:“帝王流泪” 出自延禧宫略。
我……真的很心疼边白,虽然这个糟老头子(?)确实坏滴很
让他难过一会儿吧kk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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